到了天色快亮的时候,计春慢慢地醒过来了,见菊芬兀自醒着坐在床面前,乃是满脸的泪痕,便哼着道: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菊芬回头看看母亲,已经是睡熟了,就伸手握住计春的手道:“我想是我的命不好,我们刚是这样,你就病了。”
计春将头微微撼了两下道:“这个病的来源我知道,一定是那天到大观亭去,吃了不干净的水果,招成这个病了。”菊芬听说,不觉笑了,计春道:“你笑什么?”菊芬道:“你半夜人都烧迷糊了,现在你说话像好人一样,我心里一痛快,就笑了起来了。”
计春点着头道:“你才是真爱我。”那烧着滚烫的手,紧紧地捏住了菊芬的手。菊芬怕这话等母亲听到了,又是一桩笑话,将嘴向躺着的母亲身上一努,计春会意,也就不再说了。
望着菊芬许久,然后从容地道:“我这病不要紧的,我们学校里有个教员害过这样的病,闹了三四个礼拜,也没有吃什么了不得的药,就是好好地躺着,不吃东西,少说话,少劳动,自然好了。”菊芬道:“既然要少说话,你为什么还说上这些呢?别做声了罢。”说着,她站起身来,给计春盖好了毯子,又移好了枕头,然后就一言不发地在椅子上坐着。
计春虽然是还想谈几句,念着菊芬待自己这一分殷勤,就不愿意说话了。一会子已经可以听到前面店堂里父亲推磨子的声音,因就向菊芬道:“你在我脚头休息一会儿罢,有事我爹会来照应我的。”菊芬道:“我不要睡了,陪着你罢,你哪有那样大的嗓子叫前面店堂里的人呢?”计春点着头道:“好妹妹!你待我真细心,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呀!”菊芬道:“我这不是应当的吗?你快不要说这些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