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老刁婆,听了一怔,张张嘴还想骂出什么来,可能一时间再想不出什么骂人话了,便默默地悻然地闪进家里去了……
我们两家搬走之后,我和正子很快就一块儿下乡了。我每次回城市探家,一放下提包,就立刻到隔壁去看望陈大娘。在我第三次探家期间,陈大娘去世了。
母亲连夜赶做了一套新衣,替陈大娘穿上。母亲还替她洗了脸,梳了头,剪了手指甲脚趾甲……一个女人能替另一个女人的死所做到的一切事情,母亲都一丝不苟地做到了。
她死得很泰然,没有经受任何痛苦。她的遗容非常安详,嘴角挂着最后一抹微笑,那是对一切人一切事都予以宽容的微笑。
如今,陈大娘死去多年了,在闷热的夏夜,我记下这篇文字,向曾经生活在我们国家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,社会最底层的,一个普普通通的、很黑很瘦的女人,表述我大的敬意和深的哀思。同时我真诚祈祷,在我和我的后代们身上,多多少少保留一点点陈大娘身上所具有过的什么,哪怕一点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