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如有这样的境界,心灵无须瞻前顾后,就能找到它能寄托、凝聚它全部力量的牢固基础,时间对之已不起作用,现在的一刻永远持续,既不显示它的绵延,又不留下更替的痕迹。心中无匮乏又无享受,不觉得苦也不觉得乐,无所求无所惧,只感到自身的存在,单凭这个感觉就足以充实心灵。只要这种境界持续下去,身处其中的人是幸福的,这不是从生活乐趣里获得的不完全的、微弱的、相对的幸福,而是不会让心灵空虚,充分而圆满的幸福。[215]
四面受敌,卢梭的幸福是乌有的幻影,转瞬即逝。1765年10月10日,伯尔尼安全委员会下达驱逐令,他只好去英国,在那里他织造了一幅阴谋图,涉及哲学界、医学界、神学界,跨越普鲁士、瑞士、法国和英国,阴谋家的监视无孔不入,“迈的每一步都有人数着,手指头动一下就有人记录”。时值欧陆的“英国热”,法国的科学理论和商业实践受此影响,卢梭的英国之行却留下疯癫的名号,英国人不解,法国人对之有怨言。卢梭不得不反驳,法官、哲学家、教士、才子、作家都恨他,普通民众不理解他,瑞士、日内瓦给他增添痛苦,这是《忏悔录》的心理背景:“在我所处的位置,要写书,也是维护声誉,揭露那些污损我的骗子,使之无地自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