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乐余陪那四个骑兵谈话,他也陪那四个骑兵谈着话;韩乐余陪那四个骑兵吃喝,他也陪着四个骑兵吃喝,心里只觉有一件什么事情没有办。仔细想起来,实在也没有什么事不曾办,只是不安而已。这时天色早已晚了,黑洞洞的长空里,大小鼓钉似的密密排着星斗。
二秃亮上一盏灯放到桌上,重泡了一壶新茶,对面坐下,韩乐余先斟了一杯茶,两手送到李守白面前,笑道:“我们慢慢谈一谈。这次,李先生不会像上次那样,是匆匆要走的了?”
李守白道:“来了就要韩先生盛情招待,心里过不去。”
韩乐余叹了一口气道:“这样内忧外患的年头,身家性命,今天保不了明天,上午保不了下午,有些吃喝,不和朋友快活一下子,岂不是枉过了?这两天忽然又传说日本兵要来了。我们军队内战,日本帮助着,以往是有过的,不像这次这样明目张胆呀。我们村子外大路上,整天过着大军,百姓又惊慌起来。我听说尚村一带,百姓跑了一个精光,我们住在这里,总算还没有遭难。好在我们家里,也没有什么贵重东西,哪一天打到这里来了,哪一天我们就丢家逃上山去,所以还守着这个寒家。就是敝村子里,胆小的,也都早已走了。我们父女住一刻是一刻。请想,家里这些东西,留着做什么?”